工作室。一天早上广慈说:“文令,我带你去田世信老师工作室玩,他就在我们这附近。”哇!太好了,终于要见到精神偶像了,我兴奋得一跃而起。当时田老师自个儿盖了一个大工作室,还另辟了脱胎漆雕塑、木雕车间,既当甲方也做乙方,专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作品,这种创作状态对当时的我们而言就是一种神话般的梦想!那天中午,田老师亲自下厨为我们做了老北京炸酱面,这是我第一次吃上地地道道的炸酱面,面条又长又Q,回味无穷。后来又有几回来往,一起喝酒聊天,席间言及一些很开心的事,田老师总会畅怀地哈哈大笑。尤其当他绘聲绘色地直播自己嘴馋的盛况,酒菜的美意,那股子兴奋劲儿谁也阻挡不了。他笑声的气流简直快把自己的假牙给喷飞了,连他那稀稀拉拉的一字须也都增了几分表情,我们也被他感染得格外开心。他说他从不锻炼身体,但最爱看别人锻炼,或看拳击武打片之类的。他身体一直别无大恙,健康硬朗,真是乐者寿也。我发现他就是一个杰出的生活家,他身上拥有一种很容易把自己和别人逗乐的才华。难怪他在贵州那样痛苦的逆境中,仍能做出“欢乐柱”这样的作品——真正经历过苦难的人才懂得什么是真正的欢乐,懂得创造快乐的人才是尊重自我生命的人。我依稀记得他家庭相册里有一张他和夫人在一间小木屋前的合影,脸上挂满骄做的笑意。那小木屋是多么的简陋,似乎能听到寒风穿过木板墙时所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据说这就是他的家,他在这里坚强而又茁壮地成长,这是一种何等舍我其谁的气魄呀。他从这里出发启航,独步艺坛,一路披荆斩棘百折不回,生命电池永远满格。如今的他心里依然住着一个天真快乐的年轻人,依然热情满满、依然勇于挑战。田老师就是这么一个好玩儿的、富有人情味的老头,一个一派天真的严肃者。
田老师用了几十载的艺术实践完成了自我个人化雕塑语言的建构,由“工具”走向“审美”的艺术本体。他的代表作《谭嗣同》,摒弃了所有西方精心雕琢的解剖性语言,而使用一种极其自由且又简约的东方性造型法则。人物的面部表情虚实互济、稚拙雄浑,五官塑造欹正相生、歪歪得正。尤其是整件作品的视觉中心;疑聚在这个拧巴的鼻子上,以清贫的技法与富饶的思想结盟——手法上的极直接、极简素、极有力,造就了内蕴上的极深刻、极丰满、极厚重,从而产生一种史诗般雄浑悲壮的张力,充分刻画出谭嗣同引颈向天、舍生取义的不屈人格。
近几年,他进一步自我挑战、自我超越,尽最大的心力创作出大型巨作“王者之尊”。在北京的今日美术馆和上海的上海美术馆这两大美术馆展出中赢得一片赞誉,呈现出更加开放更加自由的艺术格局。他的某种前卫性的探索精神是时下很多年轻人所不能企及或不敢及的。
田世信老师总是在前面走着的一个一派天真的严肃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