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诺贝尔奖诞生一百多年的历史上,在物理、化学、医学等重要的领域里,虽然没有中国籍的华人直接获奖,但是,却有一次这样的时刻:获奖者没有按照瑞典皇家科学院的规定,在诺贝尔奖授奖仪式上用本国语言发表演讲,而是使用了自己祖国的语言汉语演讲,来自中华民族的声音第一次响彻瑞典诺贝尔奖颁奖大厅!演讲者是1976年的诺贝尔物理学奖获奖者丁肇中。
丁肇中由于发现了J粒子而荣获1976年诺贝尔物理学奖。丁肇中是美籍华裔,因此,在授奖典礼上,按照规定他必须用美国语言——英语发表演讲,以前的美籍华裔诺贝尔奖获得者都无法打破这一贯例。但丁肇中认为自己是中国人的后代,只不过是在美国的土地上出生而已。他决心实现自己的愿望:让中华之声响彻诺奖授奖大厅。去参加颁奖仪式前,他专门向瑞典皇家科学院请求:在授奖仪式的即席演讲中,先用中文讲,然后自己用英文翻译。
当时的美国政府得知此事后,曾竭力阻挠,一方面派高级官员向瑞典通报美国政府的立场,一方面派美国驻瑞典大使做丁肇中的工作。美国驻瑞典大使说,你现在是美国人,应该用英文,因为美国和中国外交关系非常紧张。但是丁肇中坚持己见,最终瑞典皇家科学院决定尊重获奖科学家的观点,美国政府也不得不屈服。
1976年12月10日下午4时许,在瑞典首都斯德哥尔摩音乐厅内,丁肇中跟其他诺贝尔奖获得者一道,在受奖席上就座,能容纳2000余名观众的大厅内座无虚席。
诺贝尔奖基金会主席简要地介绍了丁肇中的贡献后,丁肇中走到讲台中央扩音器前,用流利的汉语开始演讲。
国王、王后陛下、皇族们,各位朋友:
得到诺贝尔奖,是一个科学家最大的荣誉。我是在旧中国长大的,因此,想借这个机会向发展中国家的青年们强调实验工作的重要性。
中国有句古话“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这种落后的思想,对发展中国家的青年们有很大的害处。由于这种思想,很多发展中国家的学生都倾向于理论的研究,而避免实验工作。事实上,自然科学理论不能离开实验的基础,特别是物理学更是从实验中产生的。我希望由于我这次得奖,能够唤起发展中国家的学生们的兴趣,而注意实验工作的重要性。
大厅里回荡着丁肇中那浑厚的声音,自诺贝尔奖1901年问世以来,在所有的获奖者中,来自中华民族的汉语第一次响彻瑞典皇家学院的颁奖大厅。台下2000多位来宾并没有因为听不懂汉语而不满,恰恰相反,大家都在全神贯注地听着,而且对这位杰出的中年物理学家的爱国情怀更加尊敬。这短短200来字的讲演,令人耳目一新,却又言简意赅:它既包含了丁肇中二三十年来对人生、对科学的真知灼见,又包含了他对中华民族、祖国母亲的赤子情怀。丁肇中话音刚落,全场便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而此刻,坐在主席台下的一位白发苍苍的中国老人,禁不住热泪盈眶,他就是丁肇中的父亲丁观海。他是专程从台湾赶来瑞典参加儿子受奖仪式的中国老工程学者。而老人也是现场唯一听懂汉语演讲的人。
丁肇中祖籍山东日照县,父亲先是就读于山东大学中文系,后来和夫人一起毕业于美国密西根大学,丁肇中因母亲早产而降生于密西根州,出生两个月后随父母回到中国。
在中国,丁肇中的童年时代是在抗日战争的兵荒马乱中度过的。他曾随着父母过黄河,越长江,从日照到南京投靠亲友,后又用了三个月的时间逆长江而上来到重庆。在缺医少药的重庆,丁肇中差点被病魔夺走生命,但他还是一次次从死神的威胁下解脱出来。病愈后,他进了磁器口小学读书,1948年春又随着父母去了台湾。
1956年9月,20岁的丁肇中远涉重洋到美国密西根大学学习数学和物理学。在这里,“身无半文”的他靠着奖学金读完了大学,并于1962年获得博士学位。1963年,他任教于哥伦比亚大学,1967年任美国麻省理工学院物理系副教授,1969年升任教授。从念大学到取得博士学位到开始做科学研究,一般人要10年的时间,由于他异常勤奋,只用了6年时间。
丁肇中有着强烈的事业心。在著名物理学家乌伦伯克教授的启发下,他选择实验物理学作为自己的终生事业,与高能物理结下了不解之缘。他说,“任何科学研究,最重要的是要看对于自己从事的工作有没有兴趣,换句话说,也就是有没有事业心。”凭着这种事业心,他可以两天两夜,甚至三天三夜呆在实验室里,守在仪器旁,不知疲倦地进行着自己的实验。也就是凭着这种事业心,他终于捕捉住了J粒子。
J粒子的发现,在物理学界掀起了轩然大波,使实验物理学家和理论物理学家都大为惊异。瑞典皇家科学院的艾克斯教授说:这是基本粒子研究方面最伟大的发现,它已经改变了世界各地所有实验室的工作状态。由于这项发现,各实验室现在将寻找这一领域带来的物质新形式。当年出版的《新闻周刊》说:“J粒子的发现,是基本粒子科学的重大突破,对于近半个世纪以来物理学家努力寻找解释的自然4种力的作用,具有重大意义和贡献。”美国麻省理工学院院长杰米韦森说:“丁肇中教授的研究,为人类开拓了宇宙未知的领域,使基本粒子物理迈进了一个新的境界。”1975年2月14日,美国总统福特专门写信给丁肇中,对他的光辉成就表示祝贺。
丁肇中曾经说过:“科学是没有国界的,但是科学家永远属于他的祖国。”丁肇中多年以来一直关心着山东大学的发展,先后7次访问山东大学。这不仅仅因为山大是他故乡的大学,也是因为他的父亲曾经求学这里,并数次回母校任教。1936年8月,丁观海受聘回到母校山东大学任土木工程系讲师,讲授应用力学、投影几何、工程制图、工程材料、材料试验等课程。1937年7月,抗日战争爆发,山东大学奉命迁往安庆,不久又迁至四川万县。丁观海带领妻儿先到南京,后又到芜湖。1938年,他们辗转汉口,西去四川,在万县的山东大学继续任教。 1945年8月15日,日本政府宣布无条件投降。山东大学在内迁停办八年之久,于1946年春天在青岛复校,丁观海作为复校后的山东大学首批受聘教授于1946年8月再次回到山东大学,在工学院土木工程学系任教授。
1994年,丁肇中首次访问山东大学,并被聘为山东大学名誉教授。在他的力荐之下,2004年山东大学正式加盟丁肇中主持的AMS项目。处于世界科学前沿的AMS计划,有十几个国家在参与,汇集了当今世界500多个顶尖的科学家,世界上很多的重要国家、科学机构、科学家都非常渴望参加这个项目,但是,丁肇中坚决地邀请了中国的山东大学加盟。而此前的这个项目中,美国方面是没有计划邀请中国科学家参加的。山东大学为此成立了校属独立科研机构—— 空间热科学研究中心,组建了以程林教授为首席科学家的山东大学AMS项目组,承担AMS项目热系统的研究与设计任务。丁教授对山东大学承担的项目工作作出了充分的肯定,并认为在很短的时间内,山东大学已经建立起了非常好的实验室,并且有了一支非常优秀的团队。山东大学空间热科学研究中心的杜文静博士、辛公明博士等人被派往欧洲核子中心,参加AMS项目的经常性工作。这无论对于山东大学科研水平的提高还是对于中国的科学家来说,都是一个求之不得的机遇。
丁肇中是一个十分谦逊的科学家,他在来山东大学考察的时候,山大的主持人请他谈谈对中国教育制度的看法。他当即说:没有看法。当时,这个回答,让所有在场的人感觉更像一个中国通的圆滑外交辞令。但是,他接下来的解释,却让所有在场的人见识了一个顶尖科学家的虚怀若谷。他接着说:我不住在中国,我不了解中国的社会,所以我说任何话都是不对的,这是第一点;第二点,拿诺贝尔奖做一个物理学家,只代表我在物理上有一点小小的贡献,绝不代表我对什么事情都是专家了,所以我没有资格说什么。